夜半時分酒席方散,徐行之返回東殿,將身上沾染了酒氣的宴服換回便服,摸了盛裝著紙筆的書匣到了偏殿,點起一豆燈油,開始抄經(jīng)。
然而晚上飲酒過甚,偏殿又沒有炭火,寒意很快侵體,再加上抄錄一事最是消磨精神的,不消一刻鐘,酒意上涌的徐行之便覺筆端如系千鈞,冷困交集,掐過數(shù)次人中也不頂用。
很快,他趴在桌上昏睡了過去。
不知過去多久,側(cè)殿的門被敲響了:“師兄,是我。我可以進來嗎?”
酒意催逼,再加上今日連戰(zhàn)兩場之故,徐行之睡得極沉,自然不會應(yīng)和叫門聲。
叫門不成,門外的九枝燈微微抿唇:“師兄,冒昧了?!?
他端來一方炭盆進門,又用腳尖將門勾上、合攏,視線轉(zhuǎn)了幾轉(zhuǎn),才將目光對準了熟睡的徐行之。
見到此景,九枝燈并未多加思慮。他將炭盆放下,翻過徐行之只抄了個開頭的經(jīng)文看了看,隨后他將這卷竹簡收起,放入懷中。
側(cè)殿里有一張供人憩息的小床,九枝燈跪在床上,挽袖將床鋪清理干凈,又取來一床極厚實的被褥,才回到桌前,對熟睡的徐行之恭敬道:“師兄,得罪了?!?
旋即,他一手護住徐行之的后頸,一手托抱徐行之的膝彎,將他橫抱入懷。
徐行之睡得發(fā)冷,在睡夢中被人打橫抱起,他只覺暖意逼人,本能鉆入了九枝燈懷中,將額頭抵進他懷里。
隔著衣服,九枝燈亦能感受到徐行之皮膚上的透骨冷徹,想到師兄變成這樣的原因,他不自覺把聲音放到最輕:“師兄,冷嗎?”
徐行之搖搖頭:“不冷?!?
說是不冷,他的手心腳心都沁著寒意。九枝燈把他放在床上,正準備取被子來將他蓋好時,徐行之身體翻動,寬松的衣裳也隨著他的動作而稍稍上滾了一些,后腰處露出一抹白。
明明那只是無關(guān)緊要的地方,九枝燈卻看得耳尖透紅,慌亂別開雙眼,想替徐行之將衣裳拉好。
然而他的手剛剛撫上去,就被徐行之當場按住。
他含混不清地低喃:“……別碰,腰疼?!?
在徐行之身旁陪伴多年,九枝燈知道他身上幾乎每一處都受過傷,腰部自是不例外。
今日他戰(zhàn)了兩場,太過勞碌,又久坐飲酒,怕是腰受不住。
然而九枝燈望著那一抹白,心思卻控制不住地脫開了正軌。
他喉結(jié)緊張得微微滾動,面上神情漸漸由平靜變成一片洶涌狂湃的暗流。
半晌后,他半跪下身,把徐行之狠狠納入懷中,興奮得整副臟器都灼燙不已。
那一線誘人的白叫他忘了形,小聲地喚道:“師兄,師兄……”
徐行之腰部痛處被扯中,悶聲低吟:“呃……”
這聲音幾乎要把九枝燈逼瘋,他愈加用力地收緊胳膊,仿佛牽著長繩跳下懸崖,在失控放縱與一線理智之間來回拉扯。
很快,他對準那張微微噴吐著酒意的雙唇,毫無經(jīng)驗地咬了上去。
徐行之嘶了一聲。他在睡夢中吃了痛,但疲累叫他根本睜不開眼睛,只得憑著本能去推眼前人的肩膀:“……重光,別鬧。師兄困了……”
九枝燈霍然驚醒,從意亂情迷中掙脫出來,狼狽地從床上下來,撫著彌漫著酒味的唇畔呆愣半晌后,他手忙腳亂地為徐行之拉好被子,一袖揮滅燭光,拔腿跑出了偏殿。
前腳剛出殿外,還未來得及平復(fù)心緒,九枝燈便聽身側(cè)傳來一個冷中帶諷的聲音:“九枝燈師兄?”
九枝燈正是心浮氣躁之時,猛一轉(zhuǎn)頭,反倒把孟重光驚得倒退一步。
回過神來,孟重光開口取笑他:“師兄這是怎么啦?臉紅成這樣,吃酒吃醉了?”
一提到“酒”字,九枝燈便覺口中滿是酒香氣,一時間心跳如鼓,哪里還顧得上同孟重光斗嘴,只冷淡地看他一眼,便極快地轉(zhuǎn)身離開。
待他一走,孟重光立即推門進入側(cè)殿。
徐行之熟睡正酣,絲毫不覺孟重光將他翻過身來、看到他微腫的唇時那冷到可怖的目光。
……到處都是那個人的氣味。殿內(nèi),房間里,師兄的身上,包括嘴唇上都被那人染污了。
孟重光湊近徐行之耳畔,低聲細語,幽深可怖的雙眸與往日相比,簡直是判若兩人:“……為什么要叫別人碰你呢,師兄。我不高興了,要罰你?!?
不久后,殿內(nèi)蕩開一陣植物清香。
徐行之初次吸入時,眉頭微鎖,似是覺出這香味來者不善,但那氣味無處不在,徐行之終是將它無可避免地吸入了體內(nèi)。
孟重光也不急著上床,任由那植物清香把徐行之包攏起來后,便取了一份新的竹簡,就著月光,抄寫起經(jīng)文來。
小半個時辰后。
徐行之只覺身墮迷海,在白茫茫的一片空間中漂浮了起來。他在床上輾轉(zhuǎn)不止,低喘不已,脖頸后仰,一聲聲喘息滿含隱忍到了極致的痛苦與難的歡愉。
孟重光起初還挺得意,一邊哼著小曲一邊學著徐行之的筆跡,可隨著時間推移,他才意識到何謂作繭自縛。
……他憋漲得坐立不安,下筆亂了節(jié)奏,連嘴唇忍得都發(fā)了白。
強撐著抄錄完畢,孟重光立即撲回了床上,掀開被子滾了進去。
徐行之不知做了什么夢,正被折騰得悶哼不絕,衣裳已發(fā)了潮,不過身體好歹是暖了,有些地方甚至燙得嚇人。
孟重光把腦袋從被子里鉆出,環(huán)住徐行之腰身,層層藤蔓沿床腳攀上,將孟重光與徐行之的腳腕連在了一處,有幾道細細的藤蔓還沿著徐行之寬松的褲腿處鉆入。
不出片刻,徐行之的喘聲猛然加重:“別……嗯~”
孟重光枕在徐行之的肩膀上,眼睛微闔,唇角含笑,滿足地自自語道:“師兄,你這樣勾引我,真是太壞了?!?
徐行之第二日醒來時大汗淋漓,起身時心思綺繁,險些直接從床上滾下來。
……昨夜當真是怪夢連連。
起先,徐行之夢見自己被人捆在椅上,雙眼被蒙,雙腿被不知名的細軟物吊起扯開,掙扎不得,有一多肢的柔軟怪物在他身上盤桓不已,將他逗弄得幾欲破口大罵,卻又欲罷不能,漸漸便沒了力氣,只能任他把玩。
徐行之只覺自己是一本書,被人從頭翻到了尾,那人指尖所至之處,都像是在**。
第二個夢則更加離經(jīng)叛道。他去塘邊沐浴,洗到一半,整座清澈的池塘就都化身為了翻書人,把他一口吞沒進去,淋漓盡致的黑暗中,他的右腳足足抽筋了三回,此刻還隱隱作痛著。
徐行之回過神來,才覺身旁被子里還有一個鼓鼓囊囊的凸起,他伸手揭了被子來,一雙光裸的手臂又把被子重新合攏,委屈地“嗯”了一聲,仿佛在責備徐行之打攪了他的安眠。
徐行之這下知道里頭是誰了,失笑不已,拍一拍那顆藏在被中不肯露面的毛茸茸的腦袋,整理好衣襪,下床行至桌邊,只見一卷抄錄完畢的《太上元始天尊說北帝伏魔神咒妙經(jīng)》擱在上面,墨跡已干,字跡與徐行之一般無二。
他捧著竹簡,唇角笑意剛剛漾開,便聽得門口有異動傳來。
徐行之抬眼一看,是九枝燈站在殿門口。
他似乎有話要說,而在他發(fā)聲前,徐行之便抬起一指,示意他噤聲,免得吵擾到孟重光睡覺。
他披好外袍,踏好鞋履,走出門去,將門虛掩,才道:“找我何事?”
他手中還握著那卷孟重光抄錄好的竹簡。
九枝燈身著重衣,面容嚴整,雙手背在身后,雙眼盯著竹簡,聲音聽起來略有異樣:“師兄昨夜抄完經(jīng)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