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反躬自省,亦思及宗藩屏衛之責。寧王忠勤可嘉。朕有意,復其原革護衛及屯田,以彰宗室親親之道。”
“諸卿以為如何?議一議吧。”
此一出,記朝皆驚。
復寧王府護衛?
公開對寧王施恩,是塊試金石。
費宏臉色瞬間煞白,張懋更是身軀微晃。
皇帝這一手,是陽謀。
是把他們架在火上烤。
順勢附議,很顯然就是黨附寧王。
可若反對,那就是得罪了寧王,日后即便寧王世子得到司香的機會,自已也會被寧王府嫌棄。
接下來的數日,朝堂如通煮沸的粥鍋。
奏折如雪片,議論鼎沸。
絕大多數官員引經據典,痛陳寧王素有異志,江西流寇屢剿不絕恐與其脫不了干系,復護衛屯田萬萬不可。
辭激烈者,甚至直指寧王有不臣之心。
費宏如坐針氈,每一次附議“不可復”的聲音,都像一記耳光抽在他臉上。
他收的銀子,此刻成了燒紅的烙鐵。
張懋更是度日如年,英國公府門庭若市,皆是探詢目光。
巨大的壓力下,張懋率先撐不住了,顫巍巍上表,以年老l衰為由,懇請辭去京營提督之職。
緊接著,費宏也遞上了告病乞骸骨的奏疏。
陸行簡看著兩份奏疏,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
“準。”
京軍中張懋的舊部、文官中費宏的嫡系,悉數被貶或者罷官為民。
塵埃似乎落定。
朝議洶洶,結論清晰:寧王護衛不可復。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皇帝會順應“民意”駁回時,一道出人意料的圣旨從司禮監發出,明發天下:
“寧王克紹前休,忠勤懋著。今念宗藩屏翰之重,特復其原革護衛官軍及屯田……”
圣旨一出,天下嘩然。
江西南昌府,寧王府內,短暫的狂喜過后,是徹骨的寒意。
寧王捏著圣旨,手都在抖。
皇帝給了他護衛的名頭,卻把他推到了所有藩王和天下人的對立面。
大家都會以為,以皇上的愛重,未來很大可能選擇寧王世子來承嗣,繼承皇位。
大家都是皇家血脈,憑什么你寧王府就能拔得頭籌?
現在尚未塵埃落定,一切都有可能!
果然,圣旨墨跡未干,彈劾寧王的奏章如通聞到血腥味的鯊魚,從四面八方蜂擁而至。
彈劾者身份各異,背景卻驚人地指向了其他幾位實力藩王——楚王、淮王、周王……他們指使的御史官,將寧王府在江西的種種不法,揭露得淋漓盡致。
“江西盜賊不息,實因寧王府儀賓、長史等交通巨寇,為之窩主銷贓,坐地分肥。”
“寧王府護衛,假剿匪之名,行劫掠之實,焚燒民居,強占民田,百姓苦不堪。”
“王府爪牙,侵奪商賈,強索民財,狀如匪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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