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詠微微一滯,連忙道:
“內閣楊閣老記腹經綸,忠直剛正,可當先生。”
陸行簡打斷他:“殺雞用牛刀?”
楊廷既是閣老,又是帝師,由他當硯哥兒的啟蒙先生,太打眼了。
很容易惹人懷疑硯哥兒的身份。
順藤摸瓜牽扯出衍哥兒,很危險。
不知道為什么,他心臟微微刺痛。
他自幼便被封太子,名師無數,贊譽多如牛毛。
可那又如何?
被親生父親忌憚,在生死邊緣游走。
旁人只知道太子的尊貴和光鮮亮麗,哪里知道他曾經經受的狼狽和心驚膽戰?
或許,這就是晚晚不肯讓他知道衍哥兒存在的原因。
不想眼睜睜看著親生父子因為利益和權勢,最后走到反目成仇的那一步。
陸行簡垂眸掩去眼底的一抹悲涼。
權勢的你爭我奪中,壓根容不下什么父子親情,夫妻感情。
他所渴盼期望的,從來都是水中月,鏡中花。
可望而不可及。
張詠又道:“楊閣老之子楊稹師從李首輔,才名在外,又只是舉人身份,當啟蒙先生也算合適。”
張詠又道:“楊閣老之子楊稹師從李首輔,才名在外,又只是舉人身份,當啟蒙先生也算合適。”
皇上懷疑他覬覦皇后娘娘。
只有搬出一個更令皇上擔心的對象,才能洗清自已的嫌疑。
楊稹可是狀元之才,是年輕一輩的翹楚。
有他吸引火力,皇上也不至于在把懷疑的目光落在他這個中年宦官身上。
陸行簡垂眸沉思,眉眼冰冷。
一直像個木頭人的紅衣少女也終于開了口,怯生生道:
“是絕世獨立的楊大才子么?”
陸行簡終于回過神,挑眉,“你也知道楊稹?”
紅衣少女點點頭,“楊大才子名揚天下,他寫的十段錦詞話,可是家喻戶曉呢。”
她隨即拈起蘭花指,身姿搖曳翩翩起舞,嗓音如絲綢般柔滑,唱腔婉轉悠揚。
“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后商周。七雄五霸鬧春秋,秦漢興亡過手。青史幾行名姓,北邙無數荒丘。前人田地后人收,說甚龍爭虎斗。”
能被選出來當秀女的,哪個沒有點壓箱底的技能,以博皇帝青睞呢?
這段詞話大氣磅礴,充溢著穿透歷史的厚重與滄桑。
并非尋常濃詞艷曲。
十分契合陸行簡這會兒沉重的心情。
陸行簡唇角微勾,眼底帶了抹玩味的笑:
“不錯,那就楊稹吧。”
紅衣少女被他看得心里小鹿亂撞,羞答答地低頭。
不知道他是在夸自已唱得好聽,還是夸楊稹的十段錦詞寫得好。
或者說,兩者都夸了。
張詠領命而去。
紅衣少女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壯起膽子問:
“皇上,民女要去給皇后娘娘請安嗎?”
陸行簡倒是興致不錯:“去吧。”
姑娘興奮得臉頰緋紅,眼睛亮晶晶的,心臟緊張得快要跳出來:
“皇上要一起過去嗎?”
陸行簡抬了抬眼皮,薄削的唇微勾:
“行。”
……
蘇晚晚在坤寧宮大殿看到陸行簡以及他身后跟著的紅衣少女時,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皇上,您不該過來。”
陸行簡面無表情地走到上座金刀大馬地坐下,語氣帶著點不耐煩。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座坤寧宮,朕還來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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