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臻和李成器分了手,坐上馬車又去了勸善坊,他去勸善坊卻不是為了找高延福。
此時高延福已經失寵,常年在家養病,很少再去皇宮了,他因勸說武則天保重龍體而觸怒了張易之兄弟,差點被殺,武則天念他舊功,便安排他回家養老,高延福也心灰意冷,每天在家釣魚養性。
李臻當然是需要去探望一下對他有恩的高延福,但現在不是時候,他來到了高延福府宅的隔壁,武承嗣的府宅。
這幾年武承嗣也相當低調,他知道圣上不希望他和武三思發生內斗,所以他也盡量不去招惹武三思,在家中喝酒享樂,日子也過得逍遙,不過最近武承嗣也聽說武三思可能會被封為太子一事,他的心也開始變得不平靜起來。
在七八年前,他武承嗣也曾權勢滔天,離太子之位只有一步之遙,但正是上官婉兒和武三思設下的舍利案和毒經案讓他從天堂一步墜入地獄,這個刻骨之仇,武承嗣銘記于心。
現在武三思居然也要謀太子之位,這讓武承嗣心中不免生出一念殺機,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
這些年武承嗣雖然表現低調,但屬于他的地盤他卻一點沒有放松,在武家他依舊維系著跟隨他的一派,也就是以武攸寧、武攸暨為首的溫和派。
盡管武三思絞盡腦汁想統一武氏,但有武承嗣在,武三思始終沒有得逞。
內堂上,武承嗣躺在兩名侍妾懷中,瞇著眼看著一隊舞姬翩翩起舞,一邊喝著醇厚的美酒。
這時,管家奔至堂下稟報道:老爺,李臻在府外求見!
武承嗣先是一怔,隨即反應過來,連忙道:請他到我外書房稍候,我馬上就來。
他無心再看舞樂,起身換了一件衣服,快步向外書房走去,武承嗣對李臻的心情一直很復雜,李臻在毒經案和后來刺殺上官婉兒一案中對他痛下殺手,使他被貶黜去了嶺南,但在他偷偷逃回中原時,又對他有大恩。
正是這種恩仇情懷混雜在一起,使他自己也不知道對李臻是該仇恨,還是該感激。
武承嗣快步來到了外書房,只見李臻正坐在房中喝茶,他輕輕咳嗽了一聲,李臻連忙站起,對他拱手笑道:魏公,多年不見了,別來無恙
武承嗣在前年被封為魏國公,也算是撈回一點身份,他勉強笑道:李將軍怎么有空來我這里
我是來探望高府君,順便再看看魏公近況,
原來如此,將軍請坐!
武承嗣一顆心放下,原來李臻不是專程來找自己,兩人分賓主落座,武承嗣讓人上了茶,他又笑問道:這次李將軍回京是來述職吧
正是!
李臻笑道:好幾年沒有回京城了,發現洛陽變化很大,都有點不太認識了。
不至于吧!李將軍真會開玩笑,我倒覺得洛陽變化并不大,一切都是老樣子。
李臻微微一笑,我說是朝堂,不是洛陽市井。
武承嗣‘哦——’了一聲,臉上有點不自然起來,他雖然比較愚蠢,但李臻開門見山便給他講朝堂之事,如此明顯的暗示,他怎么會不明白,半晌他干笑一聲說:李將軍是指武三思將被立為太子之事吧!
魏公覺得可能嗎
武承嗣搖了搖頭,我說不清楚,說實話,我已經好幾年沒有見到圣上了,她究竟是什么心思我也不了解了。
停一下,武承嗣又試探著問道:李將軍似乎很在意武氏要被立太子
李臻笑了笑道:我雖然姓李,但并不是皇族,我是隴西李氏,所以武家登基我也能接受,不過武三思讓我有點擔心。
擔心什么武承嗣又問道。
武三思此人心胸狹窄,得罪過他之人,他都絕不會放過,對他太子之位有威脅之人,他也會斬草除根,我當初得罪過他,他豈能饒我
說到這,李臻似笑非笑地望著武承嗣。
李臻說得是自己,但武承嗣的心卻猛地跳了起來,李臻一句話刺中了武承嗣的要害,他武承嗣才是真正威脅武三思太子之位的人,如果武三思真做了太子,他第一個不會放過的,不是李臻,而是自己。
武承嗣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變得有了心事,李臻卻不再提此事,有隨便閑聊幾句,便起身告辭了,俗話說,響鼓不用重錘,關鍵是要敲到點子上,李臻知道武承嗣的要害在哪里,他也不明說,點到為止,讓武承嗣自己去體會,至于武承嗣該怎么做,他相信武承嗣不會束手無策。
其實武承嗣并不是他的三策之一,而是屬于奇兵、伏兵一類,所以武承嗣要怎么做,李臻并不會具體指導,而且一旦處理不好,還會打草驚蛇。
李臻告辭而去,武承嗣陷入了沉思之中,這些年他一直冷眼旁觀,盡管他沒有去招惹武三思,但并不代表他不知道武三思的要害在哪里
沉思良久,武承嗣立刻對堂下的侍女令道:速去把三娘找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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