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櫻和模樣比萬吟兒體面很多。
直到現在幕亓一才發現,她也比萬吟兒美麗、嫻靜很多。
晚櫻靜靜地睡在床上,長長的睫毛垂下,掩住平日里極溫和的一雙大眼。嘴唇微微抿著,甚至還帶著點微笑。
她這幅模樣,就跟平日里睡著時,一般無二。
若不細看,根本主意不到,她胸口早沒了起伏。
她不是睡了,而是……
解脫了。
幕亓一一步步上前,行尸走肉一般。
晚櫻床邊跪著的侍女見到幕亓一,都吞下哭聲,向兩邊讓開一條通路,好讓幕亓一近前。
幕亓一握住晚櫻的手。
柔軟,冰冷。
觸感如往昔一般細膩。
可幕亓一知道,不一樣了,永遠不一樣了。
身邊,侍女的聲音響起:晚夫人是、是服毒,痛了小半宿,一炷香前,才、才……才咽氣兒……
幕亓一一滯,她在等我?
侍女們一個個鷓鴣一樣縮回了頭,不敢答話。
幕亓一:說!
剛才說話的侍女嚇得身子一哆嗦,剛想敷衍幾句,是,自然是……
跪在最后面,一個年紀極小,平日最得晚櫻心疼的侍女直接出聲:晚夫人熬到最后,只想再不想見世子,還求著快一些。奴婢想,只因那藥物厲害,并不是什么旁的原因!
話一出口。
幕亓一身子一晃,險些從床榻邊跌倒。
隨著他動作,晚櫻的手,從幕亓一手中滑出,垂落床榻邊緣。
年長的婢女連忙出聲叱罵:渾說!看不撕爛你的嘴!
那小丫鬟是為晚櫻鳴不平,圖一時的暢快,便把真話給倒了出來,現在也有幾分后悔,咬著嘴唇哭了。
細細的哭聲,像一條小蛇,不停地鉆入幕亓一耳中。
那小丫鬟怨他。
晚櫻又豈能不怨?
幕亓一慢慢地舉起自己的雙手,好似在端詳著自己掌心凌亂的掌紋。
他為什么……總是為了追逐水中幻影,本就不屬于他的東西,一次次地傷害身邊的人?
先是江書,再是晚櫻。
他一個接著一個地失去了她們……他都做了些什么啊?!
大滴大滴的水珠,滴落在掌心。
幾個侍女見狀,不敢再多說,無聲地退出了春好樓。
又過了好半晌。
吱嘎——吱嘎——
沉重的腳步聲,自木質樓梯上響起。
幕亓一不用抬頭就知道,是爹來了。
聽著那腳步聲逼近。
幕亓一沒抬頭:也是你做的?
他沒聽見否則,便知道,老武安侯這就是承認了。
為什么?!幕亓一一聲暴喝。
他身子猛地彈起,沖向武安侯,卻在雙手要觸底父親的那一刻,還是無力地垂下。
其實不用問,幕亓一都知道,都知道的。
是為了侯府,只能是為了侯府。
為了侯府,萬吟兒不能活,晚櫻也不能活!
一聲沉重的嘆息后,武安侯:是……竹葉先生的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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