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就被鹿細細重傷的陳諾,已經耗盡了力氣,躺在排水渠里,如同一條死魚于洋,全身上下都再也提不起力氣來動彈半分了。
蔓延上岸的水開始退去,而落在河床上的排水渠內,陸地上的水往河道下流淌,躲在排水渠內的陳諾,就如同置身在水簾洞之中。
躺了半個小時的時間,恢復了一些力氣的陳諾才終于起身,走出了排水渠,然后飛快的爬上了岸。
路面的水已經漸漸退去,但街道旁很多房屋,一樓的位置都被淹了。
陳諾一路在水中行走,原本沒過膝蓋的水,漸漸的隨著他行走的時間越來越長,而水線也慢慢的變淺。
路邊房屋內,偶爾可以看見有躲在樓上的市民在窗戶內觀望,陳諾這么一個人在水中的道路上行走,引來了不少目光。
陳諾自然是不理會的,路過了一家大門都被沖垮的超市,陳諾直接走了進去,在水還淹沒腳脖子的店鋪里,找了兩袋子面包。
想了想,又拿了一些瓶裝水,脫下衣服當兜子,塞好后抱著,重新走了出來。
走出了一條街道后,陳諾找到了一個看上去有點破舊的建筑,快速的跑了過去。
倉庫里被淹了一些,但因為地勢比較高,受災不嚴重。
陳諾直接破門而入后,沿著左側的臺階上去。
倉庫的樓上被隔出了幾個房間,但都是空空蕩蕩的。
整個倉庫是空的,顯然是半廢棄狀態。
陳諾沿著房間找了一下,很快在一個房間里找到了一些有用的東西。
拿起一條毯子裹在身上后,陳諾很快就找到了一個爐子,和一堆煤渣。
挑揀了幾塊大一點的煤渣塞進去點燃。
有一口小鍋,看著還挺干凈,陳諾倒了水放在爐子上燒。
自來水他是不敢用了。
海水倒灌之下,天知道有沒有淹到自來水廠。
這個時候,水是不敢隨便喝的。
瓶裝水就顯得格外重要。
剛把水燒上,陳諾忽然眼神一動!
進入倉庫后,走到樓上,陳諾就已經釋放出了精神力,整個倉庫都在他的感應籠罩之下!
而此刻,忽然,精神感應之下,出現了波動!
·
倉庫外的排水口,地面上的蓋子早就不知道被沖到哪里去了。
大概是海水從下面倒灌上來的時候被頂開了。
此刻海水退去,路面上的水朝著排水口飛速的流淌。
陳諾站在排水口旁,猶豫了一秒鐘后,嘆了口氣,把身上的毯子摘下掛在了旁邊墻壁上,然后一頭跳了下去!
倫敦是一個古老的城市,地下的排水系統其實非常的老舊了。
也就是這個地方是倉庫,排水系統是工業標準,如果換做是居民區的話,狹窄的排水道,根本不可能鉆進去人——耗子還差不多。
排水道里面,過去十多米后,一個拐彎口,陳諾找到了動靜!
這是一個倒置的l形的排水道,但因為在拐角的地方凸出來了一點點空間,就行成了一個微妙的t形。
拐角的空間不大,勉強大概能有一個普通人家衣櫥那么大的空間。
陳諾沖到拐角的時候,就看見了一個小小的身影掛在那兒。
一件已經被水浸透的外套,被脫了下來,系在了手臂上,另外一頭則掛在排水道里的一根水管上……
而陳諾趕到的時候,這個小小的身影,已經失去了一半的意識,但僅存的意識,卻依然還在做著一件事情。
那只手,捏著一塊石頭,在一下一下的,輕輕的,往水管上敲打,發出動靜。
·
片刻后,陳諾提著這個小小的身影鉆出排水口來,進入倉庫里的二樓房間。
把這個小小的身影放在了爐子旁,把那條毯子蓋上。
陳諾看了看已經燒開的水,拿出面包來掰開,一小塊一小塊的扔進鍋里。
醒了就說話,不用害怕,我不是壞人。陳諾沒回頭,而是用勺子在鍋里輕輕攪動:再說了,我剛才還救了你的命。
爐子旁,裹著毯子的小小身影輕輕抖動了一下。
然后,緩緩的起身,在黑暗中靜靜的,凝視著陳諾——眼神里帶著一絲的畏懼。
謝謝你救了我的命,先生。
很標準的倫敦口音的不列顛語。
陳諾轉過身來,頓在這個家伙的身邊。
一個小女孩,年紀很小,看起來最多也就五六歲的樣子。
從身上穿戴看來……過的顯然不太好。
你的父母呢嗯……你的家在哪里陳諾猶豫了一下開口問道。
小女孩似乎態度更有些猶豫,但還是做出了回答。
就在這里,先生,這里就是我家。
嗯……你用的那口鍋,是我的。
陳諾愣住了。
出現大水的時候,我躲在樓上,但是為了撿東西,從樓上摔了下去,然后被水沖進了排水口。
幸好我抓住了一根水管,然后我脫下衣服把自己綁在了上面,才沒有被水沖走……
小女孩斷斷續續的說出了自己的遭遇。
陳諾邊聽邊皺眉。
然后審視著這個女孩。
很普通的相貌。
典型的不列顛人,頭發是棕色的,臉蛋上還有幾粒雀斑。
很瘦。
陰陽不良的那種瘦。
看著陳諾的眼神,就如同一只膽怯的小貓。
陳諾嘆了口氣,把已經燒好的面湯,連鍋端了起來:那個……既然這里是你家的話,你家有沒有碗
本來有的,先生。不過趴在窗戶邊看外面水情的時候,碗掉下去了,我就是為了撿碗,才掉下去的——我當時正在喝水。
陳諾無奈,干脆弄了一勺面湯來,遞給了她。
燙,你慢慢吃。
女孩猶豫了一下后,接過來喝了一口,然后深吸了口氣,吹了幾下,再慢慢的一點點的喝完。
半鍋面湯,女孩子吃了幾勺后,就放下了勺子,然后身子往后縮了縮,小心翼翼的看著陳諾:先生,我已經吃飽了。
不,你沒有。陳諾笑了:你只是害怕我,或者不好意思而已。沒關系的,這一鍋你都可以吃掉,面包還有,水也還有,我可以再做一鍋。
可是我沒有錢給你。小女孩糾結了一下:吃了你一點東西,就當是……你使用我的鍋的費用吧。
陳諾笑了,故意抿了抿嘴:那么救了你的命,又該怎么算呢
女孩的眼睛頓時瞪大。
看得出來,她愁眉苦臉的想了一下,試探道:我這里只有一條毯子,還有……所有的東西,都在這里了。這口鍋是唯一值錢的東西了。
陳諾看了一眼這個孩子,嘆了口氣,伸出手來想撫摸一下她的頭發,然后這個動作,卻讓小女孩立刻往后縮了縮,警惕的看著陳諾。
陳諾一愣,隨即笑了笑,收回了手:我沒有惡意。
頓了頓,陳諾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露易絲。
陳諾點頭:那么,露易絲,你為什么一個人住在這里
…………
一大一小兩個人對視了片刻后,孩子才緩緩的回答。
我母親……走掉了。就在幾天前。
·
花費了大約一個小時,邊吃邊聊,陳諾成功的讓這個叫露易絲的小女孩放松了一點警惕,說出了她的事情。
所謂的母親走掉了……并不是死掉了。
而是真的走掉了。
根據露易絲的說法,她的父親可能是一個海員——可能。
因為她的母親其實也不確定。
好吧,這么一說的話,這里面顯然故事不少。
而露易絲的母親,原本奇托希望于那個海員會跟她結婚,才會在懷孕后,生下了這個孩子。
結果,很俗套的。
海員沒有再回來。
而母親顯然也不是一個有能力自己工作養活自己的人。
露易絲之前跟著母親生活。
倒也不是住在這個倉庫里。
母親維持生計的渠道,孩子說的有點含糊——可能她不懂。
她在酒館里工作,給人跳舞。
陳諾猜測,也許不止跳舞,也許還會陪著喝酒,或者陪著做一點別的什么事情。
之前露易絲是不住倉庫的,她有家。
那個家雖然不算很好,但總算是個房子,一間公寓,肯定很破亂,但總比倉庫好。
根據孩子的說法,她的母親可能欠了不少錢。
也許是長期都是處于負債的狀態。
但畢竟是一個孩子,五歲的孩子,對于之前的記憶不是很清晰。
總之,這個母親,在幾天前離開了。
大概是被逼債跑掉了。
又或者是被這樣的生活重壓下崩潰了。
也許她從來都沒愛過這個女兒——這一點陳諾基本可以確定,因為就露易絲的描述看來,她的母親對她并不太好。
然后,有一天,這個母親出門后,就沒有再回來。
露易絲記得,那天母親臨走之前,很少見的抱了抱她,還親了她一下。
并且告訴她,柜子的抽屜里還有兩英鎊。
然后母親背著包離開了。
至于這個孩子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母親走后,幾天都沒回來,一開始小孩子是沒在意的。
因為根據過往的經歷,那個女人經常不回家。
但直到有一天,房東,債主等人一起上門。
那個家,就沒有了。
五歲的小孩子不懂事,她只是天真的以為,那些上門來的人都是壞人。
然后,其中或許也有比如社會福利機構的人,或者是警方的人……
孩子不知道。
然后,她跑掉了,跑了出來。
躲在了這個倉庫里——這個地方是平時,她偶爾會過來玩的地方。
這就是全部經歷了。
·
陳諾看著坐在那兒的露易絲。
五歲的小女孩把毯子裹緊,緊張而畏懼的看著陳諾。
你怎么生活呢陳諾皺眉。
兩英鎊,我買了一口鍋,就是你用的這個。女孩想了想:還有的……莪會去面包店里請求別人送我一點點當天沒有賣掉的面包。
毯子,是我撿來的。
還有……
女孩說到這里,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小聲了說了出來。
我認識了一個朋友……這個朋友偶爾會來給我送一點點吃的。
·
·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