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城郊區,海堤下的廢棄冷庫。
這是地圖上沒有的地方——港府舊資料中的“封存資產”,實則早已被清理成王遠東的地下據點之一。
外面風雨交加,浪潮拍打著海堤的斷墻,隱約能聽見海水裹挾著沙礫撞擊混凝土的聲音,如同沉默的倒計時。
冷庫內部,溫度驟降,四周是一排排廢棄冷柜,鐵銹斑駁,冷凝管依舊結著冰霜。
空氣中混合著潮氣、霉味,還有那一股刺鼻的血腥。
“嘎——”
鐵門被猛地推開。
黑豹一步步走進來,身形踉蹌,臉色慘白。
他左手緊緊捂著右臂的殘端,血還在滴,已經染紅了整條褲腿。
他腳邊拖著一個冰袋,里面靜靜地躺著一只被冷藏包裹的斷手——那是他的右手。
他砍下自己整整五個小時。
那一刀砍下去的時候,沒有麻藥,沒有人幫,只有墻壁、銹釘、和他自己咬破的牙關。
這就是他交的“見面禮”。
冷庫內的燈光忽明忽暗,一道道身影從暗處浮現——十幾個男人,全身黑衣,面容冷漠。
身上帶著寒意,那種熟悉的殺氣,只屬于那些“專業的清理人”。
最前頭,一名男人走上前,戴著半邊耳機,臉上帶著戲謔的笑。
“嘖,”他看了一眼黑豹手上的血和地上的斷手,發出一聲不屑,“真狠啊,居然真砍了。”
黑豹沒有回話,只是單膝跪地,將冰袋輕輕推了出去。
“龍哥說了,只要你給出個能信的情報,就給你個機會。”那人嗓音冷淡。
“說吧。”
黑豹低著頭,咬著牙,一字一句:
“x-09。”
“今晚,李二寶要動手。”
“那個點……還在用。”
眾人神色未變,但眼神卻浮出明顯的警惕與懷疑。
一名短發青年上前一步,冷笑一聲:“你覺得我們會信你?你就憑一句話,帶著個爛肉,就想進我們的門?”
黑豹抬起頭,嘴唇蒼白,眼里卻帶著令人膽寒的死意。
“你們不信也得聽,”他沙啞著喉嚨,“你們不去,就等著那條線斷在今晚,這個后果,你們承擔不起。”
“你以為我們真沒布防?”
“你以為我們沒留暗眼?”
青年冷笑:“而且什么xb的,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黑豹盯著那青年,嗓音低沉:“你們以為李二寶蠢,可是這回,他不是打草驚蛇,他是要挖根——你們今晚如果不查清楚,不但x-09要掉,連后面的‘z-序列’都會暴露。”
“他不是只試探,這回,他知道你們會不信,他就專挑你們最信的點動。”
“……信也好,不信也罷,我說完了。”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
為首的那人冷冷一笑,走上前,一腳踹在黑豹胸口,將他踹得撞到冷柜門上。
“別扯這些玄虛。”
“你只是條狗,李二寶放出來的狗。”
“你要真有用,也不會被我們踢出去。”
說完,他俯身,從腰間抽出一把鋒利的骨刀,刀尖輕輕抵在黑豹的下巴。
“要不你說點更具體的——誰帶隊的?走哪條線?幾點進倉?你要是真喂得出肉,咱們才信你不是喂屎的。”
黑豹眼中一抹痛意一閃而過,但他低頭一笑,笑得像極了一只發瘋的狼。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要的什么?”
“我不是蠢,我只是沒得選。”
“我父母在哪?我妹妹在哪?你們不給我說,我現在就死在這兒。”
“但如果你們肯給我點時間,我把李二寶的心……剖出來給你們看。”
他的聲音逐漸平穩,冷汗順著額角滑落。
“我知道他接下來查哪個倉,誰去查,誰留守。”
“但這些情報不在我腦子里。”
“——在我的血里。”
為首那人眼神冷了幾分。
“你什么意思?”
黑豹掙扎著站起身,一把扯下自己胸口的衣服,露出貼在胸口的傷口:一塊縫合不久的刀痕。
“李二寶讓我死,他早留了后手。”
“我今天砍的是右手,但真正的籌碼,是心臟旁這塊肉。”
“……你們要不要,自己剖來看看?”
這句話出口,冷庫內氣氛瞬間冰冷如刀。
對方的幾人面面相覷,有人握緊了槍,有人卻開始打量起黑豹身上的縫線。
“真他媽瘋了。”那人低聲罵了一句。
黑豹看著他們,像是在看一群野獸。
他自己,也是。
這一刻,他已經不把自己當人看了。
人死了會痛,狗咬狗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