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復(fù)沉默地抬腿，拾了地上的一把劍，走到曹永面前，挑開了他的嘴，看了幾眼之后，整個人站了許久。

“家主……劉侗將軍中毒死了?！?

“自然的，死士的嘴里肯定是藏了毒，劉將軍太不小心了。讓我沒想到的是，這曹永生怕被人救活，泄了秘密，死之前還咬碎了舌頭。這些西蜀人，都是亡命之徒啊。”

“我霍復(fù)，為了幫北渝誅殺暗黨，也差點要死在這里。”

風(fēng)雪呼嘯。

“恭送曹頭領(lǐng)。”不遠(yuǎn)之處，六七個夜梟死士，沉默地匿著身子，神色難過。

曹永沒有打令，他們便沒有過去。卻不曾想，當(dāng)真是猜中了，霍復(fù)為了投北渝，還想著立功為投名狀。

“退回潼城，等待總堂的下一道暗令。另外，我等伺機毒殺霍復(fù)。”

“通告?zhèn)b兒堂，曹頭領(lǐng)發(fā)生之事，霍復(fù)已是西蜀大敵，人人得而誅之。”

……

兩日后，在內(nèi)城收到情報的常四郎，臉色帶著嘆息。

“老仲德的本家，又死了一個族子?！?

“霍復(fù)此人，可重用，不可倚仗?！背僬驹谝贿?，皺起了眉頭，“待價而沽并沒有錯，不想做副都督也沒有錯。但這般的城府，實為梟雄之人?！?

“常勝，那用不用？”

“用，若想操練水師，霍復(fù)不可或缺。但主公需要下令，讓霍復(fù)的家族之人，盡數(shù)遷入長陽，作為人質(zhì)。另外，除了霍復(fù)之外，其他的霍家人，不可給予實權(quán)之職?！?

“他會不會生氣？”

“天下只有北渝和西蜀，他得罪了西蜀，只能繼續(xù)留在北渝。若按我來說，有些急功近利?！?

“另外，西蜀那邊，肯定會想盡法子，來殺死霍復(fù)。內(nèi)城的鐵刑臺，也該早作準(zhǔn)備了?！?

“常勝，你他娘的……越來越不像個書生了?！?

“老師選了我，我只能盡力而為，不敢有失?！?

常四郎點點頭。

“那你說，小東家讓我一敘，該去，還是不該去?！?

“主公已經(jīng)決定要去，我即便不讓，也終歸拗不過主公?！背倮蠈嵒卮?。

“你他娘的，別學(xué)老仲德的模樣，他啰嗦我十幾年了——”

還沒說完這句話，常四郎開始沉默嘆氣，“再啰嗦我二三十年，我也愿意的。”

常勝在旁，眸子里也有了悲色。

“收攏那位曹永的尸體，去的時候，一起送回西蜀。至于霍復(fù)，便按著你說的，給他個水師大都督，幫著操練北渝水軍。當(dāng)然，若是個沽名之輩，立即拖下去砍了?！?

“我常四郎這一生，最不喜歡臟人，卻偏偏，又不得不用這些臟人?！?

“主公切記不可入蜀，和蜀王見面的地點，選在恪州即可。到時候，我安排些鐵刑臺的人——”

“常勝，不用了。”常四郎擺手，“不管是你，還是在天上的老仲德，便讓我最后放肆一回。這一輪見完小東家，坦坦蕩蕩的，下一次，便在戰(zhàn)場上廝殺吧。”

“不怕你笑話。我這兩日，每每做夢了，都會想起前幾年的時候，小東家?guī)е粠妥拥那f人，來我的常家鎮(zhèn)，高高興興地和我買米。還有那頭傻虎，會拖著常威的手，哀求著要燒雞?！?

“我走到了這一步，他也走到了這一步。這或許，是小陶陶最想看到的結(jié)果，但也或許，是最不想看到的結(jié)果?！?

“但老仲德也告訴我，爭天下，沒有老友，只有敵人?！?

常四郎捏碎手里的茶杯，松開手，將染血的瓷片，慢慢丟在了地上。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