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面前的辦公樓不高,不過三層的樣子,已經(jīng)黑漆漆一片。
陳諾也不著急,沿著街道往下走。
這條街往前,開了一片飯店酒樓,這兩年也積攢了不少人氣,越發(fā)的熱鬧。
尤其是做開發(fā)項目的生意,總要吃吃喝喝之類的,倒是養(yǎng)活了附近不少的飯店——久而久之,這片地方就成氣候了。
陳諾沿著路邊的酒樓一路走一路看,走的不慢,但眼神始終在仔細(xì)觀察著。
終于,找了大約三五家后,在一家規(guī)模最大,看上去檔次最高的酒樓前的停車場,陳諾找了目標(biāo)。
那臺黑色的帕薩特轎車,車牌號碼核對無誤。
然后,陳諾就看見了老孫。
陳諾松了口氣。
嗯,人找到了,沒事,那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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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孫就坐在馬路對面的一個水泥墩子上,坐在那兒,手里夾著根香煙抽著。
夜色之下,老孫之間的香煙,一點火星,忽明忽暗。
他整個人似乎都在發(fā)呆,仿佛有些魂不守舍的樣子。
陳諾悄悄的過去,走到了老孫的身后,老孫也沒發(fā)覺。
到是陳諾,站在老孫的身后,就聞到了老孫身上一股子淡淡的酒氣。
老孫完全沒察覺到身后不遠(yuǎn)處,少年正靜靜的看著自己。
他就那么抽著煙,幾次仿佛欲站起來,但最后都坐下了。
初春的晚上,氣溫還是挺冷的,老孫身上緊緊裹著他平日里穿慣了的那件藏青色棉夾克,只是夾著煙的手指,遠(yuǎn)遠(yuǎn)看去,微微有些顫抖。
終于,大約半個小時后,對面酒樓的大門臺階上,走下來幾個人。
當(dāng)中的一個,被周圍人如眾星捧月一般的,是一個中年男人,裁剪得體的西裝,還批了一件大衣,神色之間帶著一股子飛揚的姿態(tài)。劍眉星目,倒是容光煥發(fā)得很。
老孫瞬間回了魂,用力吸了一口煙,把煙頭在地上踩滅,起身,大步就朝著酒樓大門走去。
陳諾看見,老孫手里,提著他平日里一直帶著的那個公文包。
走進(jìn)了那群人,老孫仿佛低聲喊了一句什么,還要靠近,中年男人身邊就有同伴要上前阻攔。
那個中年男人凝神看清了是老孫,擺擺手,讓人放老孫到了跟前。
也不知道老孫和那個中年男人說了些什么,老孫開始看上去還鎮(zhèn)定,但說了幾句話后,那個中年男人仿佛冷笑著回了兩句什么。
老孫忽然就從公文包里掏出來一個東西。
遠(yuǎn)遠(yuǎn)的也看不清,就看見仿佛是用報紙包裹好的。
那個中年男人似乎很不屑,眼看老孫要把東西地給自己,他隨手一揮,老孫畢竟喝了酒,又在馬路邊坐了不知道多久,凍的手已經(jīng)不穩(wěn)了。那包報紙包的東西,被打落在了地上,散開!
全是錢!
中年男人冷冷看了老孫一眼,也不知道說了什么,轉(zhuǎn)身就走。
老孫低頭在地上忙著撿錢,一把一把的倉促堆起來,眼看中年男人已經(jīng)上了帕薩特,就大吼了一聲。
"我都給你,都還你還不行嗎!!"
中年男人不答,車門關(guān)上,然后發(fā)動,緩緩從老孫身邊開走。
老孫噗通一下就坐在了地上,整個人仿佛都已經(jīng)垮了一樣,深呼吸了幾下,機(jī)械般的開始收攏地上的錢。
陳諾正要上前,忽然就看見馬路上,孫校花的母親,那位楊女士,一路騎著自行車快速的找了來。
她遠(yuǎn)遠(yuǎn)看見了坐在地上撿錢的老孫,停下了車支愣好,大步就跑了過去。
因為跑的急,高跟鞋還在地上崴了一下。
人跑到面前,她卻又站住了,只是看著自己的丈夫在那兒默默的撿錢,似乎有些怯意,才低聲喊了一句:"老孫。"
老孫抬起頭來,默默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然后垂下頭去,沉默著,把一地的錢都收攏了起來,又低頭四處看了看,確定沒有遺漏,這才又用已經(jīng)破的報紙,一層層把錢重新裹起來,塞進(jìn)公文包里。
"……老孫。"女人咬了咬嘴唇,又喊了一聲。
老孫這才抬起頭來,此刻他的眼神極為復(fù)雜,默默的看了會兒自己的妻子,才低聲道:"曉藝,你真的做的好事!!"
他忽然雙眼一瞪,猛的沖到自己妻子面前,顯然情緒已經(jīng)憤怒到了極點,猛的就抬起手來高高舉起:"你做的好事啊!!!"
楊曉藝,老孫的妻子,此刻卻抬起頭來,迎著老孫的手,咬牙道:"你打吧!打吧!"
老孫的手懸在半空,雙目緊緊盯著自己的妻子,終于,臉上的戾氣化去,高高舉起的手,緩緩落下。
楊曉藝上前雙手抓住了老孫的胳膊,低聲哀求:"老孫,老孫,是我錯了,都是我做錯了……有什么話,我們回家說,好不好。"
老孫鼻息從粗重慢慢變的平息下來,他凝神看著自己的妻子,無奈的點了點頭,整個人虛脫一般,擺了擺手:"嗯,……回家,回家……"
楊曉藝攙扶著老孫一步步走到街邊,老孫默默的主動推李自行車往前,楊曉藝則默默的跟在身后,夫妻兩人的背影,在夜色之中,仿佛隱隱的帶著幾分悲涼。
陳諾站在遠(yuǎn)處的路燈下,看著兩人的背影,雖然皺眉,但眼看兩人是朝著回家的方向,心中稍稍放心。
嗯,老孫給那人錢……
看來,事情恐怕未必如自己之前所猜測。
這是,看似更復(fù)雜了些。
老孫兩夫妻先行到家,陳諾一路尾隨在身后。
等兩口子回家后,陳諾還在樓下抽了根煙這才上了樓。
敲開門,孫校花的腦袋在門縫里出現(xiàn),看見陳諾,臉上又嗔又喜。
"回來了我還以為你真的到明天早上呢!"孫校花讓開門,放了陳諾進(jìn)來。
陳諾故意問道:"你爸媽回來了么"
少女皺眉:"剛回來,不過我爸爸好像喝酒了,回來就進(jìn)屋了,我媽陪著照顧呢,這會兒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你小聲點。"
陳諾點頭,進(jìn)屋看見陳小葉睡在沙發(fā)上,身子縮成一團(tuán)。倒不是冷,身上還蓋了床被子,大概是孫校花給加的。只是小姑娘睡覺沒什么安全感,就縮成了一團(tuán)在角落。
就在這個時候,里面一個房間門開了,楊曉藝走出來,一看見陳諾,先愣了一下,只是匆忙點了下頭:"陳諾你來了"
"嗯,我來接我妹妹。"
楊曉藝看上去渾然沒有心思問什么,點了一下頭后,就去廚房倒了杯水,扭頭就又進(jìn)房間里。
陳諾壓低了聲音文孫校花:"你爸媽,最近沒事兒吧"
孫校花搖頭:"沒有,他們最近倒是沒吵架。但是我爸最近心情不太好,兩人都冷冰冰的不怎么說話,可能是在冷戰(zhàn)吧,不知道為了個什么。我一問,就說我小孩子家不許打聽這些。"
陳諾想了想,沒說啥,接了妹妹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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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的大早,陳諾把妹妹送去了幼兒園,跑到學(xué)校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一節(jié)課了。
按照課表,第一節(jié)課照例是老蘇的政治課。陳諾推開教室門,老孫看了一眼陳諾,沒說什么就揮手讓他進(jìn)去坐下。
老孫看上去神色頭不是很足,講課的時候,嗓門也遠(yuǎn)不如平時洪亮。只講了半節(jié)課,這么冷的天,腦門上看著就出了些虛汗。
下課的時候,陳諾和孫校花第一時間跑到了老孫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