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家,喜女又拉著他進屋,里里外外關好了門,就開始迫不及待地脫李說的衣服。
他方才只當她那句回家生娃是玩笑,此時見她這樣猴急,只覺得她好笑又可愛,一時動情,竟然主動吻住了她的唇。
一吻上,才知道她今日真的與平日不同。她用一種前所未有的熱烈回應他的吻,雙臂纏上他的脖子。一個吻,他竟感到她全身的顫抖。
他想擁著她往床上去,卻被她制止。她還是接著把他身上的戲服脫下來,然后洗了帕子給他擦臉上的妝。
她擦臉的動作有些用力,幾次都讓他吃痛得想吸氣,但他都忍住了。
「你怎么了?」他握住喜女的手,問她。
「沒什么。」
把他收拾清爽,喜女自己坐在了梳妝臺前。
「先生,我從未跟你說過,其實你在臺上那樣美,我心中很羨慕。」她拿起畫妝的筆塞到他的手里,然后抓著他的手腕,「你給我畫一個,與你今日一樣的,行嗎?」
她的眼中盡是渴望,甚至還有些哀求,李說雖覺得今日的她奇怪,但自然是答應。
之后喜女臉上便有了與李說方才一模一樣的妝,然后她還穿上了他脫下的衣服,戴上了他的頭飾。精致華貴的一個人,就立在了李說的眼前。
「先生,我美嗎?」喜女微笑,眼里含著晶瑩的淚水。
「美。」
她美得那樣動人,動人得讓人莫名的心疼。李說剛想向她走去,就聽大門外有人砸門,重重的、哐哐哐的,讓人心慌。
他轉身打算出屋去看看是什么人,卻不想手還沒碰到屋門,就被什么東西從背后打暈。
9
喜女打開屋門的時候,家里的大門正好被人撞開。
沖進來的幾人見她立在門口皆一愣。
她捏著嗓子,學著戲腔,「走——罷,妾,候大帥多時。」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帶著喜女回了大帥府。
喜女日日看李說唱戲,一路上腦中盡是他在臺上的一蹙一顰,生怕這幾個人看出什么小破綻。
其實她內心緊張得要死,但卻不是擔心自己,而是害怕這些人一旦看出她并不是先生,害了此時被她藏在床下的真的先生。
方才她問先生她美不美,先生說美。其實她問得不完全,她原本要問他的是她及不及他的美。
如果穿上一樣的衣裳,畫上一樣的戲妝,她能有那么幾分先生的美,她就應當能保住先生了。
喜女想,先生與她不同。先生那樣美麗干凈的一個人,不能讓人糟蹋。她曾在樓里見過無數林大帥那樣粗俗的人,那樣的粗人,會傷了先生。先生從頭到腳那樣美好的一個人,是要一輩子在臺上干干凈凈地唱戲的。
先生是她心中的神仙,從前是,現在是,以后也得是。
10
「那后來呢?后來喜女回來了嗎?李說又怎么樣了?」
日子太平了,南方某個戲園子門口街上餛飩攤的老板,問方才講故事的老人家。
「后來,喜女到了大帥府,大帥一眼看出人不對。就以為她既然舍了命保護李說,那李說一定已經逃出了城。一氣之下,就打了喜女一槍。喜女本以為自己死定了,卻不想那一槍打在了她腦袋邊,從她左耳朵邊擦過去,只流了點血。」
「大帥是個好色的壞人不假,可也敬佩一個紅塵女子能為了丈夫做到這種地步。就讓人把她扔出去,再沒找過她的麻煩。喜女回了家,就跟李說趁夜出了城,南下來了。」
老人家吃完了碗里最后一個餛飩,從街的那頭就走過來了一個同樣白發的老婆婆,手里拿著一個小兜兜。
她挽上自家老頭的胳膊,從小兜兜里翻出來了前一天買好的戲票,二人便往戲園子里走,一邊走她一邊數落他。
「先生,你又只顧拉著我出門,忘了帶上票,我又多跑一趟……」
老人家不以為然,把她的胳膊緊了緊。
「我這一輩子記著拉住你,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