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你非要拉攏吳家做什么美業,吳家耕種糧食就不會破產!”
祁雅兒知道吳家從糧業轉到美業的事情。
從前同姜王府做生意的商戶,除去吳家無一幸免,都被崇明帝下令滅族。
不用想,肯定是受了她這對堂兄堂嫂的庇護。
而受庇護的條件,無疑與放棄田地權轉行有關!
祁雅兒搖首,“吳家轉做美業后,風頭一時無二。”
“什么治口臭的五香丸,祛斑除皺的千金面膏,各個供不應求。”
“去年,行商們大肆買進吳家貨物,運往各州各縣乃至京都售賣。”
“有那么一陣子,吳家的確賺得盆滿缽滿。”
偏偏,吳家老爺是個貪心不足蛇吞象的商戶。
他恨不得一個銅板掰成兩半用,抵押全部房產地契不說。
還問錢莊借了巨額銀票!
他將銀錢一股腦地,全投進了妝容用品的生產,就想瘋狂搶占市場。
祁雅兒悶聲冷笑,“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
“各地流匪結成軍隊,戰亂頻起,愿意在臉上花銀錢的女子越來越少。”
“連青樓這種需要靠容貌經營生意的地方,逐漸也買不起養顏護膚的東西。”
大齊經濟急轉直下,商賈們手中的妝容用品售賣不出,堆積成山。
吳家身為源頭廠家,既賣不出貨,又收不回行商拿貨的尾款。
付自家店面租金之余,還得給底下伙計開月錢。
時間一長,資金遲遲沒有回籠,還不上錢莊的債務。
就落得了個破家敗產的下場!
云皎月垂下眼眸,因吳家破產是她一早就設計好的事情,情緒不起波瀾。
緩緩走向書桌,拿鎮紙壓在平鋪的白紙上。
緊接加了研滴磨墨,筆尖蘸著墨水,筆走龍蛇。
祁雅兒望見對方絲毫不感興趣吳家的變故。
臉頰氣得青一陣紅一陣。
將幾個逃難到京都的青州嫖客原話說出:
“青州的百姓人人都說,吳家傾家蕩產是被江景千所害。”
“可我清楚,你生財有道,經商不會虧錢。吳家衰敗,背后必然是你在算計!”
祁雅兒狠咬著下唇質問,“你拿了吳家的田底權,還故意坑害吳家的美業!”
“你就這么鐵石心腸?一點愧疚之心都沒有?”
近兩年的時間,祁雅兒每天都被痛苦折磨,無法自拔。
她窮困潦倒,是活在爛泥里爬不出來的卑賤暗娼!
而云皎月卻是坐擁祁家大房大半家產,已被帝王賜封品階的誥命夫人。
她和云皎月的人生,差距越來越大。
她連活著都費勁,根本沒有能力再為慘死在澤州青樓的親娘報仇!
只能力所能及地刺激對方!
奢望著能從對方臉上,看到哪怕一絲半點被她激出的負面情緒!
祁雅兒緊盯著云皎月寡淡的面容。
生怕錯過可以讓自己心情愉悅的微表情。
繼續道,“吳老爺夫婦每日都對彼此大打出手!”
“兩人面紅耳赤口不擇,好巧不巧就被陪妻子回娘家的左大人給撞上!”
“外頭的人都說……左大人想休妻,是從吳家出來后才鬧開的。”
揶揄嘲諷,“我想,他定然是得知了吳家曾經同姜王府勾結的過往!”
祁雅兒被麻繩捆綁的雙手露出紅色勒痕。
手腕的刺痛,比不上萬分之一心中無力且無能的痛苦。
狠瞪了云皎月一眼,荒涼笑道,“上天可真不公平!”
“我爹娘也好,吳老爺夫婦,乃至左大人夫婦也罷。”
“為什么我們被你害得六親不和,你卻可以高高在上富貴顯榮!?”
仰起臉不掩憤怒厭惡,“云皎月,你真的……真的是個災星!”
云皎月握筆的手頓住,終于將落墨在白紙上的東西寫完。
幽寒眸子抬了抬,筆擱置筆架。
關于左昌順要休妻的事情,她知曉。
左昌順性情剛直,從治軍嚴明上,就可見一斑齊家嚴緊。
他能坐到青州都指揮使的位置不容易。
哪會因為妻子娘家曾經參與過謀逆的事情,就睜只眼閉只眼?
即使是為了左家全族的名聲和前途,他也會當機立斷和吳家所有人斷絕關系。
也正是左昌順想休妻。
吳老爺最后的一絲理智,才被壓垮。
云皎月心平氣和打量對方,唇角勾出冷冽弧度。
“祁雅兒,我之所以見你,是因為看你可憐,更是想替二叔看看你的近況。”
“所以你要慶幸……”
“我對你尚有愧疚之心,沒有因你故意的激怒,就惡意報復。”
嗓音如冰水似的冷冽,“昭昭去世后,我日日都在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