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下靖次郎一直在忐忑不安地等著混入國軍的日軍傳出消息,他的人馬早就伏在了澡溪陣地之下,就等著那邊的槍炮聲一響,便立刻發(fā)出沖鋒,一舉奪下這個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的要地。
天已經(jīng)黑了下來,可是澡溪那邊還是沒有動靜,莫不是混進去的日軍被張賢發(fā)現(xiàn)了?可是怎么沒有聽到一聲槍響呢?松下靖次郎有些奇怪,等得已經(jīng)不耐煩了,也就在這時,他聽到了第一聲槍響,緊接著,澡溪那邊的槍聲連成了一片,兩顆信號彈,一紅一綠被打上了天空,他不由得大喜,這說明日軍已經(jīng)得手了,正在與駐守的國軍激戰(zhàn)之中。當(dāng)下再不猶豫,一聲令下,一個大隊近千人直奔澡溪陣地殺去。
這隊日軍很快就沖到了澡溪,沿著公路向國軍的主陣地沖殺而上,在這個大隊長看來,這里的中國軍隊肯定已經(jīng)亂成了一鍋粥,哪還有工夫來對付自己,他們肯定可以殺國軍一個措手不及。
但是,當(dāng)這個大隊剛剛沖到了國軍的陣地之下,里面槍聲卻嘎然而止,緊接著卻聽到迫擊炮和重機槍連片打響的聲音,又是這般得近,而大隊里沖到前面的人已經(jīng)成排成排地倒在了血泊之中,炮彈就在他們的人群中爆炸……
“不好!中計了!”這個大隊長到這時才明白過來,連忙下令撤退,可是,再想退將出去,又談何容易!
***************
一六九團的士兵們都興奮異常,昨天剛剛打了一個漂亮的伏擊,今天團長又用誘敵之計,包圍了想要偷襲的鬼子,眼見著在火光中敵人紛紛倒地,只恨這是一個黑夜,讓人看不到鬼子被打痛的慘境。
當(dāng)聽到澡溪陣地真正的槍炮聲響起,與一六九團一河之隔的一七零團便在團長蘇正濤的帶領(lǐng)之下,悄悄地向著日軍第一二零聯(lián)隊的總部月溪而去。
同樣,在月溪的松下靖郎也聽到了澡溪陣地上的激烈槍炮聲,他長出了一口氣,想來自己的計劃已經(jīng)得手了,他只要等在這里聽前方的好消息。
戰(zhàn)斗打了將近一個小時,槍炮聲才漸漸微弱了下來,松下靖次郎站在月溪村口處的一座山崗上向西北眺望,但在這個黑夜里,除了零星的火光一閃即滅,他什么也看不出來。
“我們一定已經(jīng)得手了!”他手下的一名參謀這樣勸慰著松下大佐。
松下靖次郎點了點頭,他沒有理由不相信自己手下,看來,如今他只要等的是前方傳來喜訊。
幾個人影從前面的樹林中直穿過來,山崗下的日軍前哨高聲斷喝著,而對面的來人也用日語對答了個口令。隨在蘇正濤身邊、伏在樹林中的于長樂卻暗暗好笑,雖說威逼之下,吳連長做了漢奸,可是同樣,這些日本兵也是如此,他當(dāng)時找到了這個最年輕而感到害怕的日軍俘虜,因為自己也會幾句日語,所以威脅之下,這個年輕的日本兵完全崩潰了,成了他手中的傀儡。
聽著山崗下的一問一答,松下靖次郎放下了心來,看來,是自己的手下已經(jīng)取得了勝利,奪下了江口的前沿陣地,這個兵是回來向他報信的。當(dāng)下,他并沒有多想,走下山崗,向著那幾個人迎去。
在月溪村口,有日軍臨時趕建的一座碉堡,正守住前面的路口,如果這座碉堡不拿下來,后面就算是有千軍萬馬,也可能在這里折翅。
這次作戰(zhàn)之前,張賢與蘇團長已經(jīng)把這里的地形研究了半天,覺得首先必須要拿下這個扼住大路的碉堡,才可能全軍而上,以自己最少的損失來打敵人一個防不勝防。為此,雷霆自告奮勇地站出來,要擔(dān)當(dāng)這場戰(zhàn)斗中這個最艱巨的任務(wù),于是,蘇團長在一七零團中找出了十多個人組成了一個敢死隊,準(zhǔn)備裝成進攻澡溪得手后回報聯(lián)隊的東洋兵。當(dāng)然,吳連長為了將功贖罪,也跟了來,成了這個敢死隊的一員。此時,吳連長押著這個鬼子,已經(jīng)來到了碉堡前。遠遠的,吳連長就看到了從村里走出來的松下靖次郎,不由得一陣歡喜,如果能將這個日軍聯(lián)隊長活捉,或者擊斃,那么自己的恥辱終可以減輕不少。
正在想的時候,這個被制服的鬼子兵也看到了自己的聯(lián)隊長,不由得一陣沖動,忽然就用日語大喊了起來:“小心,這是支那人!”
松下靖次郎愣了一下,馬上反應(yīng)過來,只一躥已經(jīng)躲到了一棵大樹之后。雷霆的反應(yīng)奇快,馬上端起了手中的沖鋒槍對著松下靖次郎打了一梭子子彈,但是卻都打在了那棵大樹之上,沒有打中他的人。
日本人大喊了起來,吳連長搶先一槍,已然把這個讓自己暴露目標(biāo)的小鬼子打死,然后一躍,到了碉堡之下。而此時,盡管黑夜里什么都看不到,碉堡里的火舌還是突突地噴出火來,往大路和村口急射!
村口的動靜顯然已經(jīng)驚動了村里面的敵人,一隊日軍小隊當(dāng)先沖了出來。
“快把碉堡炸掉!”雷霆卻是在這個碉堡的對面,大聲地命令著已經(jīng)跳到了碉堡底下的吳連長等人,剛才他打了一梭子彈后,立刻被鬼子碉堡里的火力壓制住了,只能帶著幾個敢死隊員趴在大路邊上的溝里,根本直不起腰來。
吳連長點了點頭,如今,只有他和另兩個敢死隊員在這邊,其中一個隊員抱著一個炸藥包。那個抱著炸藥包的隊員毫不猶豫地站起身來,想要把炸藥包投進碉堡里,只是他只走了兩步,便被對面屋頂上的鬼子狙擊手擊中,一聲未吭,便犧牲了。
另一個隊員見狀,馬上搶身過去,接過了還抱在他懷里的炸藥包,也才站起身來,又正被那個鬼子狙擊手打中了頭,他壯實的身體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那個炸藥包也撒手而去。
雷霆在地上側(cè)轉(zhuǎn)身來,用沖鋒槍對著屋頂上的鬼子掃射著,以掩護投炸藥包的敢死隊員。
此時,蘇正濤已經(jīng)讓一七零團做好了沖鋒的準(zhǔn)備,他知道,這個時候,不管那個碉堡是不是被炸掉,他必須要沖鋒了,不然,等村里的鬼子反應(yīng)過來,一切也就晚了,肯定失去了這次夜襲的意義。
沖鋒號終于吹響了起來,樹林里、稻田中、山坡后,所有埋伏的國軍士兵們一齊現(xiàn)身,喊殺聲驚天動地,一齊向月溪村殺來。
村口的日軍碉堡四面開火,突突聲不絕于耳,而在這火舌噴出的時候,吳連長分明看到了自己的兄弟們前赴后繼地倒在了敵人的子彈之下。他再不遲疑,伏身而上,撿起了掉在地上的那個炸藥包,向著碉堡的射擊口爬了過去。此時,敵人的狙擊手已經(jīng)完全被雷霆與他的敢死隊員的火力壓制住了,抬不起頭來,也根本顧不上再對那個炸碉堡的人進行狙殺。
吳連長拉響了炸藥包,一把投進了碉堡的射擊口中。但是,這個冒著濃煙的炸藥包又被敵人推了出來,掉在了地上。吳連長飛快地揀起來又投了進去,鬼子又推了出來。如此三次,眼見著炸藥包就要爆炸了,吳連長此時已經(jīng)急紅了眼,再也不想其它,在最后一次將這個炸藥包丟進碉堡里的時候,竟然用他龐大的身軀堵在了那個射擊口上,一串子彈立刻將他的身體打穿,血**!
“吳連長!”雷霆看著眼前火光中的這一幕,忽然心痛難當(dāng),猛地聽到“轟”的一聲巨響,那個碉堡被炸塌了半邊,碉堡里的機槍也驀然停頓,而吳連長,只剩下了一片夜幕里迷朦的血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