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初年掏出煙來，遞給大爺一支，并親自給他點上。自己也點燃上一支。

李初年問道：“大爺，你在這里干了多久了？”

“我在這里可有年數(shù)了，我原先是廠里保衛(wèi)科的。廠子慢慢不行了，我身邊的人辭職的辭職，離開的離開，留下來的現(xiàn)在也都下崗失業(yè)了。多好的一個廠子啊，沒想到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樣子。我經(jīng)常想起廠子以前紅火的時候，那時候多熱鬧啊，足足有好幾百人吶。隨著廠子效益不好，最后還剩下了百十號人，可這百十號人，也都下崗失業(yè)了。”說到這里，大爺長嘆一聲，顯得很是傷感落寞。

李初年道：“大爺，你也別難過。原先是計劃經(jīng)濟，現(xiàn)在是市場經(jīng)濟。任何一個國企都要從計劃經(jīng)濟過度到市場經(jīng)濟。在這個過程中，很多國企都倒下了。真正硬挺過來的很少。”

“是啊，我就是從那個年代過來的。這些年倒下的國企太多了。我這人比較懷舊，非常懷念廠子以前的樣子。我們廠子食堂蒸的饅頭可香了，附近的居民都到我們廠子里來買饅頭，每天開飯的時候，就跟趕集似的。想起那個場景，我心里就特別熱乎。”

大爺邊說邊沉浸在往事的回憶中，臉色慈祥，眼神中充滿了無限的留戀。

看大爺這個樣子，李初年也是頗為感慨。

“大爺，你們廠子這塊地是不是要對外出售啊？”

聽到這里，大爺臉頰明顯地抽動了好幾下，這說明他的心情很是復(fù)雜。他狠抽了幾口煙，這才道：“賣地是沒辦法的辦法，不賣地就真的沒有一點活路了。我早就退休了，我現(xiàn)在拿的工資是社會保險處發(fā)給我的。”

李初年頓時一愣，忙道：“你在這里看大門，沒有一分錢工資嗎？”

“沒有，廠子里現(xiàn)在一分錢的收益也沒有，哪里有錢給我發(fā)工資？我在這里看大門，是因為我對這廠子太有感情了，我不想讓這院子里長滿雜草，是我自己主動提出來到這里來看大門的，沒事的時候，就鋤草打掃院子。過一天算一天吧。”

說到這里，大爺?shù)难廴τ旨t了。

李初年也沒想到他在這里看大門，竟然沒有一分錢的工資。

“大爺，你這是義務(wù)勞動啊。”

“是啊，我這是義務(wù)勞動。等廠子賣了，我也就不干了。”

李初年現(xiàn)在不光是感慨了，他心里也逐漸難受起來。

“大爺，這院子里的那個二層小樓，就是原先的廠部吧？”

“是啊，廠部后邊就是車間。再往后就是家屬樓。家屬樓還是廠子才成立的時候蓋的，現(xiàn)在都好幾十年了，我家就在那里。”

“我剛才去了廠部的大廳，那十多個人是你們廠的留守人員？”

大爺頓時搖了搖頭，道：“不是，我們廠子里的留守人員就只有幾個人，他們平時都在二樓上待著。大廳里的那十多個人，有城建規(guī)劃局的，有財產(chǎn)清算小組的，也有銀行的。”

“啊？還有銀行的？”

“是啊，銀行的是來要賬的。他們就等我們把地賣了，好把貸款收回去。”

現(xiàn)在得到的這些信息，對李初年來說，尚沒有一點用處。

李初年突然靈機一動，道：“大爺，你們廠子的幾個留守人員都是誰啊？”

“董廠長和財務(wù)科長他們幾個。董廠長這人也很不容易，他一直想把廠子搞起來，但無能為力啊。”

李初年道：“你們怎么不把廠子盤出去，走資產(chǎn)重組這條路，何必非要賣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