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一閃,程禧看清是座機號。
追得這么急,行蹤一定是暴露了。
他不趕回李家,周夫人便要趕過來了。
“我回去一趟?!敝芫┏夹闹敲?,饒是不耐煩,也捏著手機出門了。
......
下午兩點,車駛?cè)胝骸?
周京臣直奔中堂。
老夫人和周淮康在閑聊,周夫人在一旁修剪花枝。
“其實,你再熬一熬,升個市長,甚至?xí)洝Hツ晡覇栱崒?,市里對你有這方面的打算,你勤勉,政績好,怎么匆匆辭職了呢?!?
周淮康幫老夫人倒茶,“局外人瞧官場,是風(fēng)光;局內(nèi)人瞧官場,是如履薄冰。這些年,我職務(wù)高,權(quán)力大,天天擔(dān)憂栽跟頭,我安分守己,不代表同僚安分,總有意見不合的時候,人心隔肚皮,挖一個坑,設(shè)一個局,這輩子的好口碑,就完了?!?
“怪不得,你不肯讓京哥兒從政?!崩戏蛉烁锌吧虉霰裙賵鎏剑蟛涣似飘a(chǎn),一旦被官位束縛住,要么,體面結(jié)束,要么,在牢里結(jié)束。”
“姑媽體諒我?!敝芑纯敌?,“韻寧不樂意我辭職,樂意當(dāng)官太太。”
“你當(dāng)三十年了,局長夫人,區(qū)長夫人,市長夫人...一路高升,還不膩歪?。俊崩戏蛉擞?xùn)斥周夫人,“李家的兩兒一女,屬你最虛榮!”
“當(dāng)不膩?!敝芊蛉思敉昊ㄖ?,拎起水壺澆花,“我公婆窮,淮康又古板,我嫁他圖什么???”
“你圖什么?”周淮康不笑了,鄭重其事望著她。
“圖官太太的身份啊?!敝芊蛉瞬患友陲棧拔夷锛矣绣X,想尋覓一個有權(quán)有地位的夫家,有錯嗎?”
一瞬。
周淮康似是大徹大悟了。
他臉色悵惘。
后悔嫌貧愛富,棄了阮菱花,選了李韻寧;后悔這一生官場浮沉,作繭自縛,到頭來,為曾經(jīng)的恩怨錯誤,留不住體面,保不全周家。
逼得唯一的兒子,獨自去扛,去斗,挽救周家,挽救他,活得這般不順?biāo)?,不如意?
天潢貴胄的周公子,要什么有什么,但家族、集團、婚姻,一樁樁一件件,無一不是身不由己的負(fù)累。
“你沒錯...我錯了?!敝芑纯甸]目,握拳,“周家和李家這場姻緣,原本是大錯特錯了。如今,我沒了官職,你何苦跟著我受委屈?”
周夫人一驚。
驀地,松了手。
澆花的水壺在地上滾了一圈。
水珠四濺。
老夫人只注意站在門外的周京臣,沒注意這一幕,“京哥兒回來了?”
“姑婆?!彼宦堵暽摿宋餮b,交給傭人,打趣的口吻,“青城冷,家里暖和,我下了飛機,差點烤熟了?!?
“青城下雨了吧?”傭人端了一杯祛火的涼茶,“天氣預(yù)報是暴雨呢?!?
周京臣接過茶,“今年北方的雨水多。”
“去青城了啊——”周夫人暫時顧不上周淮康,腔調(diào)不陰不陽,拉長了尾音,質(zhì)問周京臣,“去忙業(yè)務(wù)?”
炮火來臨。
傭人低著頭,退下。
“李家在青城有沒有業(yè)務(wù),您知道?!敝芫┏即罄拢瑩垩澴拥幕覊m,“青城中轉(zhuǎn),目的地是煙城?!?
“你倒是膽大,不瞞我了?!敝芊蛉嗣嫔F青,強忍著不失態(tài),不爆發(fā),“程禧主動聯(lián)系你的?”
“程禧?”周京臣凝視著周夫人,“您未免太見外了。是我安排人跟蹤葉柏南,葉柏南去了煙城。”
周夫人挺直背,姿態(tài)氣勢不減,“即使去煙城又怎樣,我不同意。”
“由不得您不同意了?!彼槐菊?jīng),眼底隱隱含了一絲笑,“禧兒懷孕了。”